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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月落烟长》评

 @南楝 的原文→《月落烟长》


写这篇文评之前,我特意又把原文翻出来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,于是我的玻璃心就碎了。


留学归国的林敬言到父亲的友人家中寄住,结识了少年方锐,在一个屋檐下面亦师亦友地相处了三年,因方锐参军入伍而分开。后来方锐马革裹尸,老林孤独终老。


战乱年代,生离死别的故事并不稀罕。文中写得也很平淡,老林活得也很平淡。但平淡从来只是表象。不稀罕,不代表着故事里的人不会疼。


收到方锐死讯的林敬言是什么心情呢?北平还是那个北平,北平城里还是那些个景象,比之当年二人初见,不过是因季节不一样而有些差别罢了,看着却是萧条的,陌生的,与四年前的熙攘热闹全然不同。人也是恍惚的。记忆里那个精神蓬勃、意气风发的锐气的少年如今只剩下一抔白灰。好端端的人一句话没留下就没了,怎么能不痛呢?


但林敬言却是平静的。“粉身碎骨浑不怕,要留清白在人间。”像是老师给自己学生的评价,几分欣慰,几分褒奖,一如方锐与他告别时他念的那句:“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。”方锐很年青,很有朝气,和那年代的许多青年一样胸怀热血和理想。林敬言对此是赞许的,毕竟他留过洋,若说思想,他受西方的影响应该还更多些,在民族大义与个人情感之间,他们的取向是一致的。这并不算坏事,若非志同道合,他们恐怕也不能够有那般情义;但这也并不能算好事,因为林敬言认同、欣赏方锐的热血和理想,所以当方锐为此祭上性命时,林敬言无法怨恨,亦无从宣泄,只淡淡地道一句:“方锐,好风骨。”


为理想而献身,当是荣耀。林敬言默然承受,将方锐的骸骨与念想一并磨碎封缄,仅剩余生缅怀。


而余生还有那么长。


林敬言想方锐在那边怎么样。林敬言问方锐疼不疼。


唯物主义思想认为存在是意识的基础,没有存在就没有意识。人死了,人的精神就归于湮灭。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灵魂和阴界。死去的方锐不会疼,疼的只会是活着的林敬言。


疼着的、活着的林敬言却要挂记不会疼的方锐疼不疼,唯心地相信方锐活在世界的另一面。


缅怀一个阴界的人,总好过缅怀一抔阳间的灰。


除此之外,他还能缅怀的,大概也就是曾经院儿里老树底下读书写字的日子了。读过写过的句子里有多少暗含的情愫,青萍笺上又是积了几许遐思。倏忽三年,是长?是短?长短都只有那么多了。


后半生又写了多少青萍小笺,磨秃了笔头,也磨过了岁月,逐渐磨平心头的疤。日子越久,便越是平静。有时想一想还是会疼,疼着疼着,这漫长的余生也就快过去了。百年之后,过了忘川那座桥,什么爱恨情仇,都了了。


再看文章开头几段时,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:


文章里出现的第一个意象是桥。雪亮的灯光映衬出的黑夜里的长桥,“像大黑杠子涂抹在灰黄的水面上”,压抑而静默。“桥下的小船都是黑魆魆的,像远处的墓地”更添了一分阴沉。这大概是林敬言从屋里出来时入目的景象,而他背后的门里面,是装修精致华美的厅室,笼在昏黄的灯光里,平静寂寞,与屋外的黑暗寒冷如同两个世界。一边是尘世,一边是冥间。他就徘徊在这两个世界的交界之间。


一场大雪恰在此时骤然降临。


“仿佛锐利刀锋自咽喉割过,万里长空跌落的红绸,青黑云顶坠落的鸦翼,千古顽石缓缓开裂的岩缝,无端令人特别绝望。”


忽然就觉得,老林守了半辈子的坟,不仅仅是长桥那头的那座,还有他心里的一座,埋的是他自己。



“长桥一过,奈何化雾”这一句我始终不是很明白,大概以为它的意思就是无论今生如何,过了长桥皆是云烟,死亡于老林而言不过是个了结。后来查到是《来生舞》的歌词,倒是想这其中是不是隐喻着来生复相见的期许?


非常喜欢文中老林。老林给我的印象就是个沉静的文人,温润平和,如同一道平缓的流水,大概也正因为他的性格,使得与爱人阴阳两隔的痛楚和孤独的余生都变得平缓而悠长。读完唯有一声叹息。


(方锐坟上种棵苦楝树绝对是作者的私心。)

(我爱BE!楝后妈请不要大意地继续虐下去TAT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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